诗意的五月,火红的石榴花开出了记忆中的相思,嫩悠悠的艾蒿拔节出回忆中的牵挂,修长的菖蒲悬挂出想念中的无限寄托。只有团聚的温馨才会让人感受到家的温暖,或许年迈的父母,不需要你有多么高贵富足,只求与你坐在一起小酌慢饮。于是,我们允诺,无论多远多忙,都得回家过节。
端午节临近,父亲用他的“老年机”含蓄的给我发来“端午节早点回家”几个字,母亲却不那么委婉,直接拨通电话,规定我们回家时间。我只好短信回复给父亲一个字“好”,回答母亲一个词“要得”。就这样,父母在家,扳着指头数着日子期盼,而我们在心里盘算怎么计划安排。
如果说城市是内心的躁动,那么乡村永远都是宁静的港湾。父母习惯了粗茶淡饭,乐于日出而耕日落而息的生活。每每邀请他们来到城市居住,他寻找一千条理由来拒绝。乡村公里已实现通社入户,我的父亲却不让施工队把公路修到门口,他说:“总要留有一段距离,留下泥泞路,让后辈懂得珍惜,记住家就是根。”周遭的人,只摇摇头,碎语地说父亲是个老古董,守旧,跟不上时代。
在院落中,父亲置办了石桌石凳,三棵高大的梧桐树并排地立在哪里,伸展着臂膀,撑开叶片,好像一把伞,邻居们都在下面玩着扑克,做着针线,磕着瓜子,品着小酒。
见我们回来,父母立身在坝子边沿,伸长着脖子扯着嗓子喊着儿子的名字,好似雏燕等待母亲喂食地那般急切。母亲从孩子的手中接过各种馅儿的粽子,父亲将儿子抱起来向空中抛了抛,逗乐了亲戚朋友。母亲撕开包装盒,分发给在场的人,她不识字,就看着包装盒上的图片,向他们说道:“这是鸡蛋馅儿的,这是火腿馅儿的,这是红枣馅儿的……”邻居们乐呵呵地接过,握在手里,翻过来转过去地看,想吃,却把那份馋意羞涩地掩饰过去,做贼似地将粽子揣进兜里。
只有天真的孩子们,才不会像大人们那般含蓄。吃完了,就围了过来,找着母亲要。母亲将盘子托得高高,嘴里念叨着:“别急,一人一颗,只有你们这些细娃娃,得再来一人一颗!”没多久,被小孩子们要了个空。母亲,看着包装盒,默默地盯了很久,抿了抿嘴,走开。
父亲带着儿子到屋子周围转悠,我们被母亲叫住在家做帮手。原来,母亲准备了些许糯米,红豆,肉丁和洗净的菖蒲。招呼着我们坐下,一起来包粽子。在母亲的示范下,我们包的粽子,有的像鹅卵石,有的像粗竹钉,有的像小棍棒,什么形状都有。母亲说:“好看不好看,不重要,重要的是,馅儿不能露出来!”听着母亲的话,我们似乎领悟到一些道理,不一定要追求外表光彩,内心真实才是最好。
餐桌上,大碗盛着的土豆片、回锅肉、家常豆腐……口感鲜嫩,味美极佳。再加上一杯自酿的高粱酒,大家乐融融的把酒言欢。只有母亲,卷起袖子,用大拇指和食指捻着冒着热气的粽子,分发给桌上的每一个人,招呼着:“来来,一人一颗粽。”
大家剥开绿色的粽衣,露出粽子白白的肚囊,散发出特有的粽子之香。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诉说开来,唯有母亲还在忙里忙外地张乐着。父亲把我拉倒一边,说:“吃你们带回来的粽子,吃的是品味;吃我们自己包的,吃的那才是味道。吃粽子,吃得是一种文化,过节团聚更是一种传统,我们不能掉,更不能丢。希望你们多回家,毕竟爸妈在一天天的老去。”说完,他将手在我的肩膀拍了拍。
太阳渐渐西去,孩子闹着要回家做作业,我们道别父母和左右邻舍,父亲母亲忙和着用东西塞满了后备箱并叮嘱着我们:“放心吃,自己种的!”看着他们的背影,心里有些愧疚,父母给与的,哪有不放心的!
在我即将开启马达的时候,父亲与邻居们的攀谈之音传来:“我为什么不让公路修到门口,就是因为他们走这条路的时间多一会儿,我们就可以多看一会儿。”从反光镜中,我看到母亲用手指揩了揩眼睛,父亲撅着嘴幸福地笑着。
端午节回家,我们吃的不仅仅是一人一颗粽,而是一人一颗心,用回家来报答父母爱,在传统和文化中,在父母面前,我们没有食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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