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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巫山县南部边陲乡镇抱龙镇，有个地方形似一只鹅，叫紫鹅坪。
因为一位80岁老人的家族深情和悉力守护，“鹅”背上距今200年高龄的老院正屋得以保存，堂屋上方悬挂的距今172年、3米多长的鎏金大字匾额，几近完好无损。
出于好奇和对老人的敬佩，我们踏上“鹅”背，走进老屋。老人说，百年归世后，他愿意将祖传匾额捐献给县博物馆。
抱龙河边有只大“鹅”
作为扶贫攻坚驻村工作队队员，3月中旬开始，我到抱龙镇紫鹅村驻村。一到那里，我最先对颇富诗意的村名“紫鹅”发生了兴趣，急切地想知道它的由来。
原来，村里有个小地名叫紫鹅坪的地方，就在抱龙河边，面积不足1平方公里，坡度较缓，田土肥沃，是村子里的一块“肥肉”；在对岸半山腰俯看，紫鹅坪尽收眼底，的确酷似一只偌大的鹅，正昂首奋力向山顶爬去。
而“鹅”前冠以“紫”字，倒并不是这“鹅”真是紫色，大概是当时给这块地儿起名时，当地某读书人为寄托风调雨顺、吉祥如意之愿的一时灵感。
紫鹅坪种有包谷、洋芋、红苕等庄稼，有很多蜜柚树，更有近些年陆续建起的栋栋别墅似的村民住宅。
“鹅”背上有座距今200年的老屋
就在这些漂亮的“别墅”中，有一处低矮、灰暗，似乎被人遗忘的老屋——谭家四合天井大院，里面住着一位年届8旬的老人。他叫谭祖本，是老屋和屋子里一块金字匾额的“守护神”。
5月下旬的一天，紫鹅村龚清海支书和黄传林主任，特意带我们驻村工作队3人去看了老屋和匾额，并与老人促膝交谈。
说是“四合大院”，实际现在只剩正屋，其余三方，早因年载久远而损坏、被拆除，零星搭建了些猪圈、茅厕之类的房舍。但仍能看见一些老屋的残垣断壁，尤其条石铺砌的天井地面，以及从前门进“大院”和从天井上正屋的石梯，几乎还是原样。它们站着或躺着，仿佛在讲述古往今来发生在谭家大院的各种故事；透过它们，我们似乎能窥见谭家大院过去的气派和热闹。
据考，谭家大院建于清朝嘉庆二十二年即1817年左右，已历经200余年风风雨雨。
老屋里有块鎏金大字祝寿匾额
饱经沧桑的正屋，除了房顶的瓦、门前的阶石，其余全为木质。在跨进老屋的瞬间我就想，其余三方早就拆除，为什么正屋不拆，而且还保存较为完好？进屋后，房主人谭祖本的一番话，让我顿时释然。
“1997年后，上面说要拆这个屋、复垦，我一直不准。
“这是谭家的祖业。上面挂着我们谭家从湖北南平上川后的第七代传人——谭兴忠满八十岁时的贺匾。
“刚上川到紫鹅坪时，谭家搭草棚居住。之后，一代代勤俭持家，家务越来越大。到谭兴忠时，算是殷实大户了。谭兴忠娶有4房妻妾，生了两个儿子——谭继安、谭继恩；谭继安又生有8个儿子，我们就是他传下来的。谭兴忠与我相隔4辈人，我是他孙子的曾孙。
“谭兴忠对整个家族贡献最大。加上为人十分厚道，很受人敬重。所以在他80大寿时，整个谭家亲友，共同为老人送了‘荣敷朝杖’的金字寿匾。
“我只要人还在，就要让寿匾这样原样挂着，绝不让它被雨水淋坏……”
悬挂于堂屋正上方的匾额，长3.3米、宽1.2米。上面是自右向左的“荣敷朝杖”四个大字，笔力刚劲，用墨饱满；右端有抬头“恭祝 德望谭府忠老先生八秩荣寿”，左端落款“阖邑亲友公赠 道光廿七年岁次丁未季夏月良旦”。除少数几个小字稍显模糊外，其余皆清晰可辨，端庄秀美，熠熠生辉。道光二十七年，就是1847年，距今172年。
“荣敷朝杖”什么意思呢?《礼记》中说，“五十杖于家，六十杖于乡，七十杖于国，八十杖于朝，九十者，天子欲有问焉，则就其室，以珍从”。意思是：年过五十可以在家拄拐杖，六十可以在乡拄拐杖，七十可以在国中柱拐杖，满八十后上朝也可以拄着拐杖了；年过九十，如果天子有事想问，天子得上门访问，还要带上珍珠。“荣”，受人敬重，荣耀。“敷”，具备，达到。“荣敷朝杖”是说，老人年满八十，德高望重，十分荣耀地具备“到朝廷也可以拄拐棍”的资格了。
有意思的是，四个大字中，“敷”字写得也太“敷衍”，竟少写了一点。其实这是书写者有意为之。类似这种故意把字写“错”，在历代题联碑刻中并不鲜见。至于把“敷”字少写一点暗含何意，就不好随意揣测了。
金字匾额差点被当柴烧
谭祖本老人讲，1958年就有人要把寿匾敲下来，拿到集体食堂当柴烧，好的是，它后面两个固定在檩木上的铁环环很牢实，没敲动。
老人还说，最近十多年，好几个外面来的人，出上十万要买走寿匾，他哪里肯卖。
谭祖本老人多么希望，谭家四合天井大院现仅存的正屋，能够得到修缮，好把金字匾额就这样一直挂下去。他说要是这样，外面的人来到紫鹅坪也多个看处。老人说，“谭兴忠老祖宗在其他地方的一些后人，4年前相约到老屋来相聚，之中有个开煤厂的答应出50万维修正屋。但后来煤厂被关，50万也就兑不了现了。”
“镇上要拆除谭家老屋，我不答应，他们也没再说什么，还建议我们谭家的人凑钱维修老屋……”
老人愿把金字匾额捐献给县博物馆
谭祖本老人80岁了，因患肠肿瘤，已两次动手术。
他是巫山中学高六二级学生，当过20多年民师。他不无遗憾地说，“我自己退早了，错过了两年时间，所以没有转成公办教师。”
高中时的谭祖本
多年来，老人独自一人、日复一日，耐心守护着老屋和金字匾额。他有4个儿女，儿子谭先旭的家，就是老屋后面相距仅一二十米的新屋。儿子接父亲去住，谭祖本老人说什么也不肯。老人经常留意着，屋顶有没有漏，匾额有没有被老鼠、雨水损坏。现在患了重病，为了看护祖传匾额，仍然要固执地住在老屋，不到儿子、女儿家去。没办法，近年来女儿谭先玉只好来到老屋，照顾病重的父亲。
谭祖本老人和照顾他的女儿谭先玉
风烛残年的老屋，还能经得起多久日晒风吹？倘使老屋实在没法得到修缮，老人百年归世之后，金字匾额存放到哪里，谁来保管？
老人说，“如果老屋不能维修，我不在后，愿意把寿匾作为文物捐献给县博物馆……”
(徐永泉/文 何岸 曾艳琼/图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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